“嘶~~~！舒服。”

“......”

女人只觉得一阵无可奈何，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他哪里。

“咋翻白眼儿了，难不成是灵力使用过度，出现不良反应了？”

男人探手摸了摸女人的额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若是顶不住了，就不要硬撑。好好休息一下，我来警戒。下一波儿敌人的进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呢！抓紧一切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有的时候，感动这玩意儿，就是来的如此莫名其妙。一句简单的“我来警戒”就能让她感动得脸颊发红。原来，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这样体贴的男人......

“你脸咋红了，刚刚还翻白眼儿呢！现在看起来倒是气色不错。那要不你先盯会儿？你也知道，我这大大小小的口子数都数不过来，让我眯一会儿也行。那帮厌鬼冲上来的时候，你记得叫我一声。”

“那你去休息吧！”

女人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敢情之前的想法全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人家哪有关心你的意思。纯粹就是自己想要躺一会儿。

“那行，我就不客气了。”

男人看了看她，自顾自躺下了。

女人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抓着制服的双手青筋都爆出来了。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忍了好几忍，终于忍下了自己的怒火。

男人是佝偻着侧卧的。他现在满身的创伤，唯有这样的姿势，能够让他稍稍舒服一些了。他胸前的伤，是为了掩护她，被厌鬼的刀划破的。他右肋的伤，是为了推开自己，而被厌鬼的武器洞穿的。

女人看着看着，泪水悄无声息就弥漫了双眼。他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因为她才受的。反观她自己，除了灵力消耗有些过分之外，所受的伤全都是微不足道的擦伤。她的心化了。不会说话又能怎样？不外乎是性子耿直。不会察言观色又怎样？只要他心中有她，能够同她心贴心，那么一切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不懂浪漫，不会哄女孩子，那更好！一辈子省心省力，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女生看上他，不用小心会有情敌的存在。毕竟，像她这么眼瞎的女孩子，这世上还真是不多。

以前就每日站在生与死的边缘。那时候的他们，懵懂，畏缩，始终都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却从来都不敢向前迈出一步。像他们这种同死亡的打交道的人，更加明白什么叫做责任。也更加知道责任两个字背后所富含的全部意义。

确立关系，乃至于组建家庭。对于他们这种朝不保夕的人来说，从来都是一种奢侈。他们不忍，也不愿去想，那突如其来的死亡背后，会给家人带来多么沉重的打击。可是，他们同样也不想给自己本就不是很漫长的人生，留下如此巨大的遗憾。

他必须要休息一下，哪怕是只有一会儿也好。精神上的强力集中，让他的反应都开始有些迟钝。再加上一身的伤痛，他真的没有把握，能够在厌鬼下一轮的进攻之中护住她的周全。哪怕是一会儿就好！就一小会儿！让他的肌肉稍稍松弛一下，让他紧绷的神经能够稍稍放松。只要那么一会儿，他就能再次生龙活虎的站起来，而后站在她的身前，替她遮风挡雨。

女人将自己的脑袋探出了废墟之外。

那不停运转的阵法之中，五六个役鬼的身影若隐若现。有着这些阵法的守护，至少在阵法这一轮的效力消耗完毕之前，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举目四望。所有的鬼差全都是席地而坐。各自的小组之中，原本满员的队伍，如今一个个或多或少都有所折损。有些人倒下了，还能重新站起来。可是还有很多人，一旦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男人脏兮兮的脸庞。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如今却已经好多天都没有洗过脸了。

灵力使用过度的现象开始在她的身上发作，手指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不能抑制。指头甚至直接戳上了男人的脸。

女人的泪水忍不住倾斜而下，如此大动作的戳着他的脸颊，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点点泪水滴落在男人的脸上，她终于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人生之中第一次给他洗脸，会是用自己的泪水帮他洗的。颤抖的手捏着袖子，轻轻擦拭过他的脸颊，将他脸上的灰尘和血水一点点抹开。那污渍混合了血液，让她怎么擦，都是红黑一片，怎么都擦不干净。

第一次给他洗脸，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变成了最后一次。

她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唇，看着佝偻着身体再也没有了呼吸的男人，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

遗憾，终究还是铸成了。

早知道会有今日，她就应该毫不迟疑答应他的追求。毫不迟疑跟着他出去撸串儿喝啤酒。那喧闹的夜市，她也早该陪他去看看。那讨人嫌的直白话语，她也该一遍又一遍，多听上几遍。

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地上的身躯，正在急速的变冷。那个曾经将她护在身后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一走了之，再也没了站起来的可能。

所有幸存的鬼差看着废墟中嚎啕大哭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转过了自己的脸。

生离死别，永远都最能触动人心。

厌鬼们独有的呼啸声再次响彻了这片天地，所有人抬起了自己的头颅，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他们紧握着手中的兵器，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闪身冲进了阵法之中，用自己的生命迎向了厌鬼们再一次的扑击。

生命之花，刹那间绽放。

那绚丽的法诀，淋漓的鲜血，永远都是这片战场上，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