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捡回去养的董叔,他以偷盗为生,像我这样被捡回去的孤儿从小都做此培养。天子脚下,我们要练眼力先看的是谁能偷谁不能。
四个月前,董叔打算对一家新开的糕点铺子出手,谁想踢到了铁板上,时隔半个月在京郊发现了董叔的尸体。领头不在,队伍也就散了,我选了迷香,离开了京城。”
司空摘星没多说是否想过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董叔,或许早就明白江湖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他却从未打算及时抽身离开。反而立下宏愿总有一日手摘星辰,再也不是街边只盯着人钱袋子看的小贼。
楼京墨听着临时徒弟的故事,也不评价此等心愿是对是错。她更关心的是如今的武林格局,听着司徒摘星说起诸如武当木道人、峨嵋独孤一鹤的名讳,而发现如今的大丰朝完全不存在于她记忆里所知的正史。
向前回朔六百年,直至唐朝末年的历史还与正史大致相似,却并未有黄袍加身的戏码上演。结束五代十国的并非赵宋,周世宗柴荣没有病死在途中,其后数十年间周朝一统南北,而收复燕云十六州。
王朝更迭在所难免,后来有洛朝取代周朝,又有了如今的大丰朝取代了洛朝。不过当今皇室恰好姓朱,而朱姓皇室建立丰朝也就六七十年,尚未超过三代。
楼京墨特意对此多留意几分,只因前两次小鼎选的借尸还魂原主身份都与皇家相关。根据当下已知的记忆来看,她与朱姓皇室没有半点关联,不必再来一次什么少年太子辅佐任务就好。
有的事头一回是挑战,第二回是责任,而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着实不想重复第三次。此时,楼京墨选择性先遗忘了曾对魔相门王老做出的承诺,她只想先安安静静地成为名满天下的一位美神医就好。
大半夜,驾着牛车进入山野墓地的两人都心情愉悦。顺着车轱辘与泥土翻新的痕迹,一个多时辰后找到了晏云的墓地,合力挖出了棺材抬上驴车。
一人驾车东行,一人扫清过路痕迹,向着与邯郸城方向相反的东南边而去。两人计划横穿过此片山林,将棺材埋得远一些,不必再被静思庵的尼姑骚扰。
黎明之前,夜色显得格外暗沉,还剩一只火把可以勉强再维持一段时间的光亮。
司空摘星一手驾着驴车,另一手举着火把照路,要当心不能让驴头一抽撞到哪一块坟头。
他瞥了一眼正在开箱数钱的楼京墨,铜钱碰撞的声响在山野间仿佛被无限放大,这会掘土偷尸的紧张感仍在,听得如此声响总有种好似听到牛头马面拘魂锁链的碰撞错觉。
“小楼,你能换个配乐吗?或者等到了镇上再数钱,这会万一招出了哪个贪财鬼来拦路抢劫,你的压惊费指不定就被抢了。”
楼京墨摆弄着长宽高差不多都只有一尺的小功德香,她本是想看看捞到了多少辛苦钱,但掏出了所有的碎银铜板后是察觉了有些不对劲。
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有些破损而随意被搁置在佛堂里的小木箱子,底部似乎有一个夹层。静思庵的尼姑们肯定没有发现此中蹊跷。
当下,楼京墨用内劲暴力戳破了夹层,摸到了一块半个掌心大的玉石,它的形状有些奇怪而打磨得很薄。借光瞄了一眼,确定那是一只白袜子造型的白玉佩。
她正在想要不要说出功德香的古怪处,刚一转身却越过司空摘星发现前路有异。隐隐绰绰间,路边的一座坟包有似乎异动,好像有一道人影从里面冒了出来。
陆小凤刚从坟包中跨出站定,就压低声音向坟中惊呼,“朱不停,你快听是不是有铁链碰撞声响!常在墓地走,哪能不撞鬼。你想在坟地找什么机关术传承,这会不该是先碰到牛头马面在山里拘魂索命了吧?快看,那里真有火光——”
“陆小鸡,你别那么兴奋行不行!这会应该不出声,万一我们被发现了,下地府怎么办?”
朱停正从坟包里钻了出来,他没听到铁链声却听到了车轱辘的声响,而看见山路间有火光移动。“地府抓鬼也用上了车了?不知地府的车与人间的车有何不同?”
两人的说话声并不响亮,但在寂静的山野间也够清晰。
楼京墨听得正着,看来今夜挖坟者狭路相逢,这是要比一比谁更不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