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眼前女子嘴角勾起的那抹不经意的笑,沐飞扬蹙了蹙眉头,语气中有一丝不悦,更掺杂这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不愧是皇帝老子的儿子,王者气息浓郁,让人有一种想要臣服于他脚下的冲动,风范十足。
“沐姓是大姓,也是国姓,虽然小女子认识的人中也不乏有几个姓沐的,不过并不认识一位叫沐轩龙的皇子,更说不上与他订立一纸婚约。夜风徐徐,想必沐公子是被这冷风吹得有些头晕了吧!”夏雪儿特意忽略掉沐飞扬话中的某些词,不紧不慢的回答。
六皇子,这个身份对她这样的臣女来说太大了。但如果沐飞扬还是沐飞扬,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一个家世隐秘的富家公子,那她就不用畏首畏尾顾忌良多,好多话说起来也能轻松些啦!
“与皇家结亲不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怎么听你语气中倒有许多不乐意似得!”
月色依旧皎洁,只是苍白得过于冷清了些,夏雪儿抬头看向那一弯明月,万千愁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二十一世纪的她、现在的她,被妈妈忽视的她、备受恩宠的她,无忧无虑的她、殚精竭虑的她……
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是肮脏不堪的人心,看似宠辱不惊的面下其实是一根时刻紧绷着的弦……
每每这样寂静的夜晚,夏雪儿心中就会忍不住的害怕,会孤独。她怕一直在伪装坚强的自己终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怕自己刚刚爱上这个世界却又一次被无情地抛弃,怕那根紧绷着的弦承受不住万千的压力而突然啪嗒一声断成数截,怕……
明月啊明月,千万年来,你高高挂在那苍穹之上,也是会孤单、会寂寞的吧!
猛一抬头,已是来到了青莲池畔。
也罢,这样明月高照的夜晚,就让我来陪你坐上一坐。虽然我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一个住在广寒宫,一个锁在金丝笼,但也不失为一对同病相怜的知己佳友!
这样想着,夏雪儿抬步踏上那曲折蜿蜒通往碧水亭的石栈,寻了个可以望见整轮明月的方向坐下。
现在还是早春时节,青莲池尚且不是名副其实的青莲池,水面光滑,池里清透,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勤奋,偌大个池子里连一根立着的野草都没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孤寂!
不过也好,夏雪儿面上微微露出一个孤寂的笑容,这一刻,明月、寒水加上一个自己,天地间最孤单的都在了。
青莲池不远处的一棵老榕树上,苏寒正乐得自在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脚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冷眼看着这个看似宁静的夜里所发生的一切。若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似乎已经无从查证,府中侍卫众多,竟无一人能够发现得了他的存在。
看着亭中人儿杵着香腮凝视天上那一弯勾月的模样,苏寒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来,可他随即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制自己忘掉那种不该生出的情愫。他和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注定了两人之间有的只能是利用。
飞身而下,轻轻的降落在青莲池畔,毫不犹豫的抬脚向亭中的人儿行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姑娘要不要小酌一杯?”
夏雪儿忽闻此声,忙转过头去,只见苏寒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温暖而舒服,温润如玉的手中还举着一个琉璃酒壶。不觉得心中一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会心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我竟都没发现!”
苏寒微微一笑,提着手中的酒壶洒脱的在夏雪儿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刚来一会儿,四处晃悠时看你在这,想着既是赏月怎能少了美酒呢?于是,喏,这就送来啦!”说罢还显摆显摆自己手中的琉璃酒壶。
夏雪儿听后十分无语,用眼神白了苏寒一眼,还四处晃悠呢,这可是夏府,守卫虽不及皇宫森严但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吧!
“这嫦娥仙女儿还真是灵验得很呐!”苏寒突然看着月亮来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话,夏雪儿一脸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他随后低头看向自己,深情的说道:“你看你才在这想我多久啊,她就把我招来了!看来月老是该辞官回乡养老咯!”
苏寒继续贫嘴,逗得夏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万千愁绪瞬间烟消云散。
想起初次见面时,苏寒是个超级乐迷,为了得到一本古谱硬是追到了听雨轩中,那时的他看起来是个呆萌的正经公子,言语不多,说多了都会脸红。可两人相处的次数多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纯正的逗比。
不知为何,苏寒的笑容总是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让人忍不住的将心交给他,莫名其妙的信任他,即使知道苏寒这人和他谜一样的身份一样高深莫测,但她也能特意的忽视了他的隐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不用紧绷着心中的那根弦,不需要时刻防备着周围的人和物,不需要思考的太多,想说什么大胆的说,想乐的时候大胆的乐!
这种感觉是与和苏祁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和苏祁在一起时,她会留意自己的言语是否得当,会顾忌他的沉默寡言而少说话……总之,在苏祁面前,她想展示的是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在苏寒面前,她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芊芊玉指接过苏寒递来的一杯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你知道沐飞扬吗?”夏雪儿歪头看向苏寒问道。
“知道,不就是皇帝老子的第六个小子嘛!”说罢,苏寒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他来府中提亲了。”
“啊?”苏寒惊讶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语气十分哀怨的说道:“那岂不是说你要抛下我孤家寡人的了!”
“切~”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就是这么的没个正形!之后才缓缓说道:“嫁不嫁的只不过是利益关系而已,权利,才是最终的目的,只要我应允了给他所要的,那便可以不嫁。”
夏雪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哀伤。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拿她作为衡量利益的尺寸?为了得到权利,沐飞扬要娶她;为了维护名声,老夫人要为难她;为了得到宠爱,夏巧云要害她;为了告慰亡灵,白伊宁要杀她……
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这个万众瞩目的夏家嫡亲小姐的身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