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道:“怎地不要我操心?玉姐往我家里去,回来问我哩,说咱家怎地过年不拜祖先,却要我怎生答?”
偏洪谦不肯松口儿,弄得秀英好生诧异,又不好硬劝,转托到苏先生。如是这般一说,不料苏先生捋须道:“听他,我且看他如何收场。”秀英干瞪了眼,也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她是主母,户主却是洪谦,大事由丈夫决断,她也作不了主张。
年便秀英母女疑惑中到来。秀英暗禁了玉姐:“你爹自有道理,休要多嘴。”弄得玉姐狐疑看洪谦又看秀英。秀英却没功夫理会她这些,嘱她:“州、县两处要请吃年酒,两处娘子都嘱带你去,你与我老实坐着,再休要生事。”
玉姐笑道:“娘只管放心,我何时出过纰漏了。”
秀英冷笑,玉姐思及夏日里那一场好闹,脸上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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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家酒席先开,总是男人外,女人与孩子内。府君娘子盛妆打扮了,来赴宴之人力将置衣裳首饰妆扮上了,女人堆里,真真珠光宝气,一室生辉。
女人们说些个首饰,又赞郦四姐首饰鲜,明说郦四姐衬首饰,好看;暗赞这府君娘子贤良,于庶女亦上心。好话谁个不爱听?府君娘一乐,便道:“谁家女孩儿不娇养?就为着眼界高些儿,不致瞧上那等乱七八糟臭小子。她穿金戴银,又怎会看得上狗窝儿?”
秀英原想“小孩子家,如何掌得这许多东西,倘叫人哄骗了,当如何是好?”听县令娘子如是说,也觉理,晚间回来一思量,便渐次将林老安人所赠转教玉姐来上手经营:“交年,你从头理起。”
玉姐不知何故竟白得一注浮财,几道母亲中邪,直到脸上叫秀英捏了一把,方将信将疑收了去。秀英道:“休要乱与人,你纪家阿姐今年要出门子哩,你备件儿添妆来与她,先与我瞧,也好掌掌眼。”
玉姐依言,出正月便央了秀英,许她带李妈妈与小茶儿出去,往老金银匠人那里打造一对五蝠镯子与娥姐,用是银。匠人手艺好,须等半月儿方得,取回来日,往称上一称,那匠人果没扣甚银屑。玉姐暗道下回还往他家打造首饰。
翻看时,却见镯子内圈上还有小小一个陷坑儿,道:“不好了,有瑕疵,与他换去。”
秀英拿来一看,笑道:“傻子,这是表记哩。但凡上好手艺人,做甚都好留个记号儿,识得是自家造。咱家好些首饰上皆有。”便与玉姐说这些表记,不特是金银匠人,连玉匠、制镜等都好这般做,只是有些印记隐蔽不易察觉。又说:“凡有人家自好顷了金银锞子,又有珍稀首饰,也好使匠人打上自家记号。纵丢失,也好寻回。”
玉姐回去翻看自己镯子项圈儿等,果然那一等贵重上头都有记号儿。有些儿是匠人,有些儿显是自家特意做上去。又有些得自林老安人,上还有林家记号。
赏玩一回,想一想,又抽一金一银两个锞子,放于一个荷包里。与镯子放一处,只等与娥姐。
不数日,三月,玉姐十岁生日未至,初一日纪主簿家送来喜帖,却是娥姐初七日将嫁。李家孩子自京中而来,于江州完婚后,便携妻入京。秀英等须去与娥姐添妆、吃喜酒。玉姐随母亲凑趣,也将镯子与娥姐,引得街坊齐说她是个小大人儿。
不几日便是喜宴,众人收拾停当往纪家吃喜酒,玉姐等却是往陪妇。玉姐抬眼看娥姐,脸儿擦得白白,两腮使胭脂搽红了,嘴唇儿也是血红。险认不出她来,暗道这妆容实不甚美。
素姐万般不是,却于这等女子妆容、吃食、服饰等颇有眼光,带玉姐些时日,倒也令玉姐耳濡目染些儿。又有打郎,玉姐年幼,不曾担那执棒差使,却于门前为难郎,讨了个红包方放人进去。回家打开一看,却是三百文钞钱,暗道这李姐夫不大文也不小气,中等人儿。
那头娥姐三朝回门,倒也满面红光。回门后便随丈夫往京中去。江州临运河,极是方便,秀英、洪谦等都与纪主簿做脸,或骑马、或乘轿儿,都往送娥姐。众人送至江边,看他小夫妻上船,粗笨家什带不了,勉强带一张陪送架子床、两只装细软箱子,余皆留下,她婆婆与了二百银子,往京中置办。
娥姐与何氏等抱头痛哭一场,又说玉姐:“休要忘了我。”将一只小银匣子与玉姐做念想,玉姐将一块玉佩赠与她,又想秀英之教导,悄塞与娥姐一荷包,与娥姐做私房。
自惜别过,秀英回家叹一回,却无暇惆怅——先是玉姐十岁生日,次又忧心金哥依旧金口难开。扳着金哥叫了无数声“娘”方六月间换回了一声,喜得秀英亲跑去向林老安人报喜。
然乐不多时,洪谦又将下场考试。苏先生意思,洪谦还差着火候儿,洪谦却思:“我又不要做学问,只要个出身罢了。侥幸中便中了,便不中,知道那里头是怎么回事儿,下回也好有个数儿。”
竟收拾了包袱篮子,往里考试去了。数日后,面黄眼青地出来,洗过澡,扒两口饭便睡。那头秀英又急切抱佛脚,求遍神仙求保佑洪谦得中。斜对门之程宅内,素姐、林老安人早与菩萨求了无数人情,玉姐亦着急,不着急着,唯苏先生一人而已。
一月过后,发出榜来,程谦却并不曾中。两家上下许多人,便如叫抽了筋一般,做甚事都懒洋洋。
作者有话要说:二完结,去呼呼,明天开始日哈,依旧相约1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