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最终刺杀自己的学生被判15年刑罚,但在医院中,自己却不得不去思考另一个事实,在政府尤其是总理的推动下,国内的民族主义浪潮一浪高过一浪,总理用民族的复兴、复仇团结了整个国家,在强调平等的同时,民族主义是中国唯一的主流,强调自由的同时,又宣扬奉公主义,这个国家看似奇迹般配的拥有一个全新的民族魂。
但这个民族魂却是狂热而燥动的,中国的那种狂热的民族情绪所引发的燥动不安,对日战争的“英美逼迫”、兰芳危机的不干脆解决、长年的贸易争端,使得整个的国家上下完全陷入集体受害幻想,认为全世界和中国对着干,自己处处吃闷亏,尤其美英,亡我之心不死,总有一天要摊牌。
这场战争的起因看似英美逼迫着中国,实际上中国同样是处心积虑,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摊牌的时候已经到了,实际上在另一个方面,几乎是当国内那些狂热的民众,发现自己原本纤细的胳膊上成长成的肌肉时,就已经飘飘然然,开始酝酿着这场“亚洲战争”,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理由,而最终英美给了他们一个理由。
而那位总理同样是被这种自上而下的民族狂热所捆绑,在这场战争中,曾经左右一切的总理充其量只是战争机器上的螺丝钉。这机器的发动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民族,燃料就是整个国家狂热。螺丝钉当然操纵不了机器,这机器并没有战争狂人来操纵,整个国家、民族的狂热在操纵着这场战争。
过去的二十年间,中国倾其所有发展工业,国力快速增长,早在年前,尽管在经济上中国已经拥有不逊于美国的经济力量,但相比于美英这些老牌列强,中国的国力仍稍显薄弱,稍有不慎数十年苦心经营即有可能毁于一旦。
中国看似拥有不逊于美国的经济、工业,似乎有了和美国、英国叫板的力量,但他们却不明白,对于中国而言,中国需要的不是占领整个世界,中国不同于一些欧洲国家,他们需要外部市场,而中国却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内部市场,在经济危机时,中国的经济就是完全被内部市场所拯救,是内部市场的膨涨使在中国迅速成为不逊于美国的经济强国。
或许中国的资源不足迫使中国需要外部资源,但可以用钱买来的,就不是大问题。更何况,仅仅只为解决资源问题,根本没有必要压上整个国家做为赌注,对于中国而言,最重要的不是生存空间的扩张,而是不断的巩固力量,经济上、军事上,和过去一样,军事、外交的双重运作。
像现在这样将整个国家的未来都压上这个赌场,无论胜负,对于中国而言都非常不利,胜,亦是惨胜,除非彻底击败英美,否则绝无胜利可能。但彻底击败两国谈何容易!败!则会全盘结输,数十年努力毁于一旦。胜负均是代价惨重。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走!
陆徵祥想到信中提及的内容,当整个民族都陷入空前的狂热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人依然保持着清醒,或许从他不断宣扬民族主义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他可以看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后!”
陆徵祥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先知之说,至少他从来都清楚在何种情况下做出对中国而言最有利的选择,这场战争的爆发或许是因狂热而引发,而他本人也被捆绑在这场战争之中,但在另一个方面,他却不断努力尝试着降底这场战争对中国可能造成的任何损害,同时让中国走去当前的两难困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的知道,中国的未来在什么地方。
“瑞士!”
在景色秀丽的日内瓦莱蒙湖畔,坐落着一幢白色的老式两层别墅,这座依然畔湖的别墅,在莱蒙湖边并不显眼,但居住在这里的人却是名动世界的一位名人,亨利。卢斯,美国《时代》杂志的创办人。
一直以来将中国视为第二祖国的亨利。卢斯所创办的《时代》杂志,都具有鲜明的亲华色彩,从1917年亨利。卢斯重返中国,到1918年返回美国,利用在中国得到资金资助,与同学布里顿。哈登创办《时代》杂志起,自己就一直关注着中国的局势,在司马主持的共和政府在抓紧时机发展实业的同时,开始在全世界展开全方位外交活动,打造着新中国形象的时候,自己同样参与了个过程。
长期以来的积弱的国力,使中国一直处于从属和被支配的地位,中国在美、英尤其是美国民众中的形象并不乐观,而形象又在美国制定对华政策中起着微妙的作用。作为复兴党的支持者,卢斯知道一个受美国公众欢迎的中国形象,对共和中国政府的益处,也同样知道树立这种形象的艰巨性和困难。
由于中美两国距离遥远,两国交流有限,美国公共对中国的认识只能依靠新闻,而美国媒体对中国一向不重视,尤其是在欧战期间,战事新闻压倒了一切,来自中国的新闻微乎其微,尽管美国报纸报道了很多中国制造、中国工业奇迹的新闻,但大多数美国人对中国并没有清楚的认识和评价,这给了卢斯一个机遇。
而正是从那时起,时代公司发起的精心策划的全方位报道中国的行动明显优于的其它报纸零散报道,这更容易被公众接受,从而使时代公司成为公众信赖的了角中国的主要渠道,并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时代公司灌输的中国新形象。
而在这个新形象过程中,卢斯最大的特点就是一方面利用新颖的中国商品和中国实业奇迹满足人们的猎奇心,别一方面则煞费苦心运用一切手段全方位包装司马,以将其偶像化,从二十年代中期,能在为时代杂志的封面人物就是许多名人争相追逐的荣耀,这是卢斯最有力的武器,从1918年4月司马首次出现在时代杂志封面,到1942年,司马已经累计18次成为杂志封面人物,除此之外,卢斯还利用新闻报纸、人物特写、人物采访及评论等各种方式使司马在时代名下的三大杂志频繁亮相。
从三十年代末,时代公司名下的杂志拥有超过2500万读者,时代公司对美国的公众的影响力自然不言而喻,同时通过对那个具有东方传统美德在中国推广民主心怀人民的中国领导人的形象同样感染了美国人,使得公众对中国关心同样上升到位空前的程度。
即便是中美宣战之后,过去二十年间时代公司通过杂志给美国人灌输的中国形象,仍然影响着美国人,即便是在宣战之后15%的美国人仍然认识这是“错误的理由导致与错误的国家进行的错误的战争!”
而有着亲华立场的《时代》杂志在两国宣战虽然并未被查封,但作为杂志所有人的亨利。卢斯却不得不在三个月前,选择离开美国在瑞士进行政治避难,毕竟在美国政府和公众都无法接受一个亲华的卢斯在美国继续着亲华宣传。
“出生在中国的我的,同样是一个美国人,当我的两个祖国的宣战的时候,我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就是离开这两个我所热爱的国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的两个祖国能够恢复过去的友好与和平,我向上帝祈祷着这一天的到来。”
“夏威夷!”
当亨利。卢斯听到这个名词时,眼中带着难抑的愤怒,但却同样知道,或许这意味着中美将真正出现在一直和平的契机,从而结束这场该死的、错误的战争,中美两国原本应该是真正的天然盟友,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成为敌人。
“现在的美国,已经完全被一群战争狂人所操纵,他们宁可看到数以千百万计的美国青年去流血,从最初的对华禁运,就是一个错误!他们完全不可能理解中国人对于这种最后通牒的敏感,或许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并没有惨痛的历史,比德院长,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
“当然,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间,美国曾经是中国的朋友,中美两国曾经建立了异常深厚的友谊,现在的这个局面,是我们都不曾愿意看到的!亦是总理所不愿意看到的,可现在我们两国之间的不愉快却影响到了我们之间的过去的友谊。”
陆徵祥语速很慢,似乎带着一种修士所特有那种慢腔慢调。
卢斯点了点头。
从25年前第一次对司马进行专访之后,卢斯就坚信一点,没有人比他更热爱和平,商人、诗人、曲作家、慈善家,对于他而言或许政客才是他最不愿意选择的职业,但历史和中国却选择了他。如果说他对美国充满敌意、对整个世界充满野心,卢斯绝不会相信,
尽管其在过去卷入多场战争,但中国并不愿意发动战争,它习惯于看见别人发动战争,并在火中取栗,以获得巨大利益。这是商人的柄性所决定的,在司马之后的中国,或许有着狂热、或许有着民族主义的盛行,但是在另外一个方面,商人思维一直影响着中国的政策。
利益!
最小的成本获得最大的利益,纵观司马之后的中国,这是他们所奉的根本政策。卢斯知道中国同样也知道美国的力量,这两个国家都不可能轻松的打倒对方,无节制的消耗战是两国间战争的唯一方式,而这最终将会拖垮这两个国家。
“比德修士,现在美国似乎正在发生变化!在日本对美国宣战,尤其是从一个星期前,他们对夏威夷展开进入,并且已经占领夏威夷的四座岛屿之后,美国就已经陷入了空前的惶恐与愤怒之中,一方面海军已经无法保卫西岸,而另一方面,他们恼怒于日本的趁人之危。在美国的报纸舆论界,中国这个曾在最大的敌人,已经退居其次,几乎整个美国都在高喊着打败日本鬼子!他们似乎忘记了中国这个过去的敌人!”
此时卢斯的脸上甚至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过去自己曾无数次警告美国,美国真正的威胁不是同样信奉“民主与自由”的共和中国,而日本,无论是旧日本帝国或是现在的红色日本,他们才是美国真正的威胁,而现在日本对夏威夷的占领,已经印证了自己过去的看法。
“是啊!日本对夏威夷的入侵,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尽管我们并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但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一件好事,或许将有利于中国和美国结束这场错误的战争。”
“司马总理也这么看吗?”
卢斯关切的问到自己最关心的一点。
“相信我,在总理的眼中,没有什么比和平更为珍贵!”
陆徵祥用另一个答案做了回答,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卢斯勾通,通过卢斯这位拥有中美两国国籍而且在美国拥有巨大影响力的美国人,向美国传递一个信号。
卢斯的幕僚们知道应该怎么做。只不过在另一方面,陆徵祥很难理解总理会为什么会选择卢斯,而不是像过去一样的中美两国大使在瑞士举行秘密会晤。
但话说回来,总理真的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吗?陆徵祥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对于他而言,或许有的只有利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readnovel。,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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