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看着对面,双眼冒火,却无能为力。
对面那间牢房里,一天之内换了四个人。
第一个是年羹尧的长子。
他被上了十七道大刑,最后熬不住,咬舌自尽了。
第二个是他的次子,比长子强,挨了十九道刑罚,生生痛死。
第三个是他的发妻,只一遍刑罚下来,就生生厥过去了。
弘晴并不禁止他们自尽。他要的,是年羹尧的心扔进油锅里煎熬罢了。
事实上,弘晴做到了。
年羹尧不怕死,也知道兵败之后,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他是疯狂的政-治赌徒。可是叫他死,或者看着一家子死他也许都能忍。
可是,叫他看着他的家人一个个在他眼前受尽折磨而死,无异于是在他的心头放血。
他痛的双目赤红,却只能看着。便是闭上眼,也无时无刻不是听着对面牢房里的惨叫声。
他们叫他‘阿玛救命’‘阿玛救我’‘都是你害了一家子啊’‘你为什么不死’
‘我怕疼啊’
一遍遍,一声声。像是利剑,一次次插进年羹尧的身体里,却都不能叫他痛快的死了。
他终于知道,亲人受苦的时候,自己如何难熬了。
太子爷,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好报复啊!
“将军,您知道么?您的妹子,谨贵人是怎么死了的?不是皇后娘娘,犯不上,不过是个失宠没本事的贵人罢了。是罪人弘时,您是被罪人弘时一步步的拉到了如今这地步的,您还卖命呢?”
狱卒给他塞饭,将李嫔,路太监招供的供词拿出来,像是老朋友谈心一般讲给他听。
年羹尧整个人傻了。
他自是知道,时至如今,没必要骗他。
是弘时?
弘时……
他喊着饭菜,含糊的笑。呵呵,呵呵,就算是没被弘时算计又如何,一样,一样,迟早是要反了的。
此时对面是年羹尧的长女正被用刑,火红的烙铁一下下的烫着她的身体,她尖叫着。
她从未想过,出嫁后还会遭遇如此的境遇。此生最后悔,生在年家。
弘时的下半生,都将会在宗人府度过。
关押他的地方,是一处小院,却没有人伺候,他亲近的人都已经杖毙了。
他每日等着人送饭进来,如此而已。
“哟,晒太阳呢?进可给你送个消息来,您那额娘被处死拉,李家斩了好几个呢,余下的都发配西北去了。啧啧,可怜见的,李家也没怎么风光过啊,这就都不行了,摊上这么个亲戚,真是倒霉催的啊!”送饭的人冷嘲热讽道。
弘时已经没什么心力了。
他在这狭隘的四方天里呆了这些时候,闹过,怒过,骂过。
可惜回应他的都是送饭的人似笑非笑,嘲讽的眼神。
他明白了。
即便他仍旧是皇阿玛的血脉,可惜他弑君杀父,早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二阿哥弘时。
如今不过是个罪人罢了。爱新觉罗这个姓氏与他无关。
甚至弘时这个名字,也被剥夺了。
他默然的吃着馊了的饭菜。
他笑了笑。也亏得他们成日里搜罗来这些馊了的饭菜,难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