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檐带着几个人,去树林里打猎。
约莫两刻钟,他就回来了。
他果然猎到了不少的野鸡和野兔。
“......都是大人打的。”有个护院笑着对其他人道,“我们大人百步穿杨,箭百发百中。”
安檐带着的几个护院,并不是他家里的人,而是他自己的人。他曾经从舅舅军中带回来的。
“各有长处。”安檐道,“你们不擅长弓箭,但是刀枪棍棒武艺精湛、马术高超,我尚不及。我们又不是猎人,箭法好坏不足以论。”
他很谦虚。
他的属下仍是恭维他箭法超群。
他们说着话,已经把野兔、野鸡去了内脏。
一部分放在火架上烤,一部分裹着泥土烧。片刻之后,空气里就弥漫着肉的浓香,令人垂涎。
凌青菀也感觉胃里空空。
等野味烤熟,安檐拿了只野鸡。亲自送到凌青菀跟前。
凌青菀坐在车上搬下来的小杌子,安檐就半蹲在她身边,撕下一块鸡腿给她。
“怕不怕油腻?”安檐低声询问她。
然后,他给凌青菀的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坐到旁边去。丫鬟们很怕安檐,立马都跑到一旁去了。
这处的篝火,就只有凌青菀和安檐。
凌青菀从他手里接过鸡腿。道:“我肠胃很好的。什么都能吃。”
然后,她大口咬起来。
看她吃得很香,安檐欣慰。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凌青菀身子微僵,顿了下。
安檐收回了手,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怕我一样?昨天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凌青菀沉默着。狠狠咬下一口肉,用力咀嚼起来。不再回答他。
安檐就坐在她身边,也撕下野鸡,慢慢吃起来。
雨后的夜空,澄澈透明。似块上好的宝玉。碧穹繁星点点头,四周蛙鸣蛩吟,暮春的夜喧闹繁华。
“......你记得你上次问我王七郎的事吗?”安檐先吃饱了。见凌青菀埋头吃肉,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就主动对她道。
凌青菀心头一怔,手里的动作就停止下来。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到了王七郎?
“嗯,我记得。”凌青菀道。她的声音,有些怯意,中气不足。
“他就是死在这附近的。”安檐道,“沿着官道往前走大约两个时辰,有处隘口,悬崖峭壁,适合围攻。他就是在那里被强盗逼下山崖,身中数箭而亡。”
凌青菀的脸,顿时有点发白。
“强盗?”凌青菀反问安檐,“真的是强盗吗?”
安檐沉默一下,道:“王家是什么门第?倘若不是强盗,查起来不知牵连多少人。所以,官府咬定是强盗,王家也没有深查......”
凌青菀微愣,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王家没有深查?”凌青菀问安檐,“他死了,王家选择息事宁人?他们不喜欢他,不在乎他的生死?”
“不知道。”安檐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事实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
凌青菀沉默。
篝火烧得噼里啪啦,火焰上下翻窜。
“......晋国公府的姑娘,不可能对王七郎的事有兴趣。”安檐倏然道。
他的声音,猛然变得冰凉,“哪怕有兴趣,也不会变脸、失落。你很在乎!”
他的眼神锋利,似能看透她。
凌青菀垂首。
她捡起地上的枝杈,轻轻折成了两段。心里翻滚着什么滋味,她体会不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安檐见凌青菀仍不动声色,就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什么,声音柔和下来,对她道,“我不在意你发生了何事,只要你跟我坦白,我会替你保密。菀儿,我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做主。”
王七郎已经死了四年,那时候凌青菀才十一岁。
安檐倒不是怀疑她和王七郎有什么不清不白。但是,凌青菀心里有事,很重要的事,让她情绪阴晴不定,安檐知道。
他什么也不点破,因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我有些累了。”凌青菀把手里的枝杈丢在地上,起身对安檐道。
安檐也站起来,就站在她身边。
他贴得有得很近。
凌青菀想往后退一步,却被安檐拉住了胳膊。
安檐的手掌下滑,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沉默一下,他才说:“睡个好觉。”
“嗯,你也是。”凌青菀道。
“我替你值夜,哪有得睡?”安檐道,“我明天白天睡。”
这一夜,他果然没睡,就站在凌青菀马车的不远处,守护着她。他不时往她的车厢看一眼,想瞧瞧她睡熟了没有。
夜露微凉,安檐白天淋了雨,没有洗个热水澡,故而打了两个喷嚏。
他不甚在意。
他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但是到了后半夜,他喷嚏连连,不知为何,脑袋有点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