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晨乐什么也看不见,也说不出话来,感官却变得更加敏.感了起来,他感觉到有冰冷的刀刃顺着他的脖颈处滑下,那刀刃力道控制的极精准,一刀划开了他的衣襟,又连带着在胸膛上划出了一道出血而不致死的伤口。
丁晨乐扬起脖颈无声地惨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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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已经下令把整个端王府都围了起来,派了重兵把守,池修花了一点时间避过守卫的视线翻出墙外,这些事他自己能做到,但带着一个丁晨乐就减少了百分之四十的成功率,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并不合算,所以他在那个时候赞成了丁晨乐的决定。
池修的惯有思考方式一向冰冷理性,近乎无情,他知道以端王的身份皇帝不会轻易杀死他,对方在他找出证据之前能够活下来,这就足够了,而对方在牢中会怎么样,只要不会死,就不应该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的目的很明确,确保丁晨乐活下去,能够完成游戏,至于丁晨乐活得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
但池修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焦躁,这让他微微皱了皱眉,他在焦虑些什么?这很奇怪,对着丁晨乐,他似乎偶尔会有这样焦躁的情绪,在之前那个人毫不犹豫地选择先让他离开的时候,或者在更早一些,在那个人邀请他回家的时候,在那个人打着哈欠给他热牛奶的时候,在那个人被陈柏冷嘲热讽的时候,像是微微窜上神经末梢的小星火一般,有点痒,有点烫,让他做出一些完全没有意义的举动。
这个无用的问题被他很快跳过,他边走边在脑中整理着了解到的消息,皇帝是在与太后谈话喝药茶时被下了毒,那药是皇太后赐的,这药方却是她偶然所得,是她常去寺庙中的一位大师所赠,据说太后刚上完香,大师便出现了,带着有助于……开枝散叶之类的药。
这可正中了太后的心思。
皇帝膝下无子,唯有两女,太后对于皇帝的皇嗣问题可是关心的不得了,得了这药必然会送给皇帝,皇帝孝顺,即使再不愿,也会顺着太后的心思喝上一回。
而这一喝,便出了问题,皇帝勃然大怒,他自然是不会去怀疑太后了,那么必然是有人在这药中动了手脚,于是他一下子就怀疑到了最近看起来十分不老实的端王和安远将军头上,此时又得知了大将军上交的虎符为假的消息,这才抓了他们。
但那位大师,池修去了那座寺庙,却没有见到人,倒是从小沙弥口中得到了另一个消息,常去这寺的,除了太后,还有一人,小沙弥并不知那女子是谁,只知她似乎有一定年纪,身轻似蒲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十分虚弱,手背上有三颗红痣。
池修啧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他有些不好的预感,小沙弥的描述让他想起来了一个人。
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身影急急从小路拐出,似是想趁着黄昏天从暗道逃出宫门,池修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腕,果见手背上有三颗红痣。
那女子惊惧地抬头,那张脸也是众人皆十分熟悉的——安远大将军生母,当今皇太妃。
池修握紧了对方的手腕,淡淡道:“太妃这是想去哪里?”
事实证明,有个太过有用彪悍的妈,大将军的心也是蛮累的。
太妃远不是她看起来的那样柔弱,是个目光长远胆大心细之人,她卧薪尝胆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翻身出头,这一回大刀阔斧地就想把自家儿子送上皇位,而如今将军凯旋归来,名誉京城,声望极高,太妃便觉得时候到了,只是她那个儿子,却在担心着些什么挑起战争后伤及无辜,实在是优柔寡断!扶不上墙!太妃咬牙,她若有第二个儿子,哪会捧周安一人!
于是抓住了机会,她便自己动了手,此计一出,安远大将军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至于那端王,不过是用来分散皇帝的怀疑心罢了。
太妃恨恨地望着眼前男人:“齐王?!怎会是你?”她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你原是和那端王一伙的!难怪在殿上那般为端王解围!”
看起来太妃虽早早退席,却对酒宴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你才是凶手。”池修说。
“哈!是又如何?你找我又要做何事?难道你不知道皇帝早就将端王与我儿子算做一伙!”太妃被人揭发,反倒淡定了下来,“若你去向皇帝揭发我,端王照样难逃一死。”
“一样一样来,不急。”池修不为所动。
“呵,齐王好气量。”太妃弯了弯唇角,“可惜我早就将真虎符送出了城,如今这个时候,怕是快交到待命的将领们手上了吧,若是他们子时前见不到我,便会提前杀入城内。”
“我会和你一道去。”
太妃脸色骤变,但忽而又冷冷笑了笑:“齐王聪明,自然可以押着我的脖子随我一道去,只是……你真的以为皇帝会让端王活过今天晚上吗?”
池修眉角微微一跳:“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太妃呵呵一笑,“齐王真是不了解当今圣上,吾儿身带军功,他不敢如何,但端王?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以皇帝的心性,他怎会轻易放过他,他也许不会立刻杀掉他,但齐王可知,有多少种方法,足以让端王下半辈子都过的生、不、如、死?”
太妃秀眉一扬:“阻止哀家与救端王,齐王自可以选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