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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蓉看了贺子昱一眼,追着邓金鹏,跟了上去。
沈佳蓉扶着邓金鹏,直接到了最靠近兰园的小楼。
屋子里,很安静,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邓金鹏和沈佳蓉的脚步声,一下下的,十分规律。
二楼的客厅,打扫的十分干净,而且整齐,自从和贺子昱在一起之后,以前她经常会牵挂着的东西,每一样,都有人处理好,就像这明扬园,不用担心开不出园丁阿姨的工资,不用担心因为工作太过忙碌,没时间清理卫生,所有的一切,因为有那个人的存在,似乎都变的完美起来。
大厅正中的位置,于婉婷的照片旁,多了一个陪伴的人,浅蓝旗袍,勾唇浅笑,温婉雍容,两张脸,交叠在了一起。
沈佳蓉测过身,见邓金鹏正盯着周君兰的照片看,心底微微的有些发涩,三十多年的感情,要怎样才能淡忘呢?以邓爷爷现在的年纪,他余下的人生,再不可能用三十年的时间再去经历一段这样的感情,他的心,永远都会怀念着外婆,无法从这枷锁中挣脱。
“邓爷爷。”
沈佳蓉见邓金鹏已经红了眼眶,轻轻的叫唤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她怎么能放心的下?
邓金鹏看着沈佳蓉,苍老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其实沈佳蓉很想告诉邓金鹏,想让他不要这样笑,因为她看着,心里只会更加的难受。
“我们进去吧。”
邓金鹏深深的凝视了周君兰一眼,带着沈佳蓉进了屋。
房间和客厅一样,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沈佳蓉扶着邓金鹏,让他坐在床上,给他倒了杯水,这才搬了条凳子,在他的身旁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将四周打量了一眼,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自己带着贺子昱第一次来这边的场景,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却有种隔世的感觉,而事实上,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世界,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样大的改变,以致于有些时候,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邓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沈佳蓉回过神,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邓金鹏问道。
刚刚才和爷爷奶奶他们商议了婚礼的事情,邓爷爷把自己叫上来,肯定是又什么话想单独和她说。
“就是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邓金鹏笑了笑,目光慈爱。
“时间过的真快啊。”
邓金鹏望着窗口的方向,叹了口气。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初中,当时就那么高,和小萝卜头似的,还瘦,眨眼都嫁人了。”
沈佳蓉笑了笑,初中以前,她一直都住在沈家,被沈舒雅王佳芝母女折腾,她本来就是吃不胖的体质,怎么可能长高长肉,初中的她,因为个子矮,一直都是坐在第一排的,直到高中搬出沈家,她的身体才渐渐长开,有些人样,现在想想,自从从沈家搬出去之后,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兼职养活自己,每天都那样忙碌,根本就没有时间想其他。
“要是你外婆今天在的话,看到贺家人对你那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的。”
邓金鹏刚提到周君兰,就忍不住落泪。
“邓爷爷。”
沈佳蓉起身,伸手替邓金鹏擦眼泪,今天是个好日子,但同样彼此的心底都埋藏着莫大的悲伤。
“看看,我又忍不住哭了。”
邓金鹏伸手迅速将自己的眼泪擦干,握住了沈佳蓉的手。
“我看亲家他们都挺好说话的,尤其是对你,十分的体谅,君兰在天之灵,可以放宽心了。”
就像他一样,就算现在离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邓爷爷,我知道外婆很关心我,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幸福,所以呢,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的,邓爷爷也是一样,外婆她真的也很在意邓爷爷,她希望您也能过的好,您这个样子,就算我幸福了,她也不会安心的,我也会很担心的,我知道外婆的死对您的打击很大,我知道您很伤心很难过,甚至想随外婆一起离开,但是邓爷爷,如果活下来的话,就努力让自己过的好一点吧,您还有我啊,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外公,今后,就让我和贺先生照顾您吧,我们会好好孝顺您的。”
沈佳蓉盯着邓金鹏,说不出的恳切。
邓金鹏笑了笑,十分的欣慰,他很高兴,就像当初他和周君兰曾经讨论过的,他们都该庆幸,佳佳并没有受沈家人的恶习影响,没有变的像他们那样自私自利,在爱情上,婉婷或许失败了,她也不是个好女儿,但她是个好母亲,她将沈佳蓉教的很好,正因为她教导有方,所以佳佳现在才能这样幸福。
“佳佳,你先坐下。”
邓金鹏颤巍巍的松开沈佳蓉的手,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虽然是醒过来了,但是身体,却远远的大不如前,以前君兰在世的时候,他都能将他抱起来,但是现在,就算只是紧握着拳头,也有难度。
沈佳蓉点头,依言坐下。
“佳佳,邓爷爷知道,你是个善良孝顺的好孩子,昱儿也是,你们都是好孩子,但是呢,我已经决定了,等你和昱儿的婚事结束了,我想回Z镇。”
邓金鹏缓缓道,可那慎重的模样,显然是已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
“邓爷爷!”
沈佳蓉瞪大眼睛,因为不放心,惊呼出声。
外婆离开z镇已经三十多年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联系,而且时间隔开那么久,过去认识的那些人,很多都已经过世了,或者,搬到了外地,邓爷爷要回去的话,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朋友了,他一个人,她真的放心不下。
“佳佳,你先听我慢慢说。”
邓金鹏拍了拍沈佳蓉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着急。
“回到z镇,一直以来,这都是你外婆的愿望,本来,我们的打算就是,等解决了沈旭桡他们的事情,再看这你和昱儿成婚,我们就会回去的,那是我们的故乡,在国外的这么多年,一直是魂牵梦绕的地方,但是这些年,因为公司的事情,再加上你外婆的身体不好,我们一直都没能回去看看,z镇的生活简单安逸,我们一直都很怀念。”
邓金鹏说着,那浑浊的眸,流露出浓浓的向往,多了几分生气,沈佳蓉看着,不由心软了下来,她心里真的是很希望邓金鹏能在S城生活,就算不是住在一起,但是她和贺子昱也可以经常去探望他,尽尽孝道。
“三十多年了,你外公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肯定很孤单,你外婆的心里也一直没放下,她一直都很想回去陪陪你外公,我总不能让她失望,还有你妈妈,你外婆生前也说过,要带她回去,佳佳,你外公真的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无论是对妻儿,还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他值得任何人去尊重。”
沈佳蓉盯着一脸认真的邓金鹏,点了点头,她想也是,如果外公不是那样的人,外婆怎么可能会爱他那么深,如果他不是那样好的人,邓爷爷陪在外婆三十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丁点的怨言?所以她一直都觉得,大概外公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邓爷爷,您可以在S城多住一些日子,等孩子出生再离开,这样可以吗?等结了婚之后,我和贺先生搬来明扬园,爷爷奶奶也可以一起,我们在明扬园住一段时间,这样好不好?”
周君兰刚过世没多久,邓金鹏也才刚醒,现在突然说离开,沈佳蓉的心里,真的很舍不得,空落落的难受,有种说不出的怅惘。
“佳佳。”
邓金鹏看着沈佳蓉莹润的眼眶,叹了口气:“佳佳,我希望您能谅解邓爷爷,我不想在S城这个地方待下去。”
沈佳蓉吸了吸鼻子,微微愣住,张了张口,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