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这话绝不敢说,可是在关心小阿哥,和关心宠爱上,自家主子一向更关心孩子啊。
“好了,撤了这些,你们出去吧给我拿些酒来,我要梅花酒。”张佳氏道。
既然决定了,福晋如何,都随她吧。她放手就是了。
“主子,您还病中,怎么能喝酒呢?”大丫头不应。
“你不是素来说我不听你们的?你且惯着我一回,过了今儿,我都听你们的,好不好?好姐姐,你应了我。你知道我心里苦、”这个大丫头是打张家带来的,哪有看着她受苦的……
“好吧,就一壶吧,明儿您听我的,先把身子养好了,才有以后。”大丫头叹道。
张佳氏笑着应了。
不多时,拿来一壶梅花酒,奴婢们全都退出去了。
张佳氏倒了一杯闻,凌冽的梅花香气带着一股寒意。这可真是夏日里饮的好酒啊。
她轻轻喝了一口,满口都是梅花和冰雪交融的香气,叫人心旷神怡啊。
她起身,端着酒坐在了窗前,外头已经看不见什么了。宫灯亮着,也不过是照亮了周围一圈而已。
也不知怎的,想起家乡的戏文来,就开始哼哼了起来。
泪珠子落下,浑然不觉。
她刚进府的时候,也盼着能得宠,安然的过一辈子。大福晋多么会做人?可惜……都是假的。
她是有多傻,才会信了?这一对夫妻是恩爱的,恩爱至极。可是既然恩爱了。何苦来招惹她?
她就算是在这深宅大院老死又如何?何苦为他们做嫁衣?
张佳氏仰头,又干了一杯。
她酒量并不好,也不过几杯下肚,就有些恍惚了。
依旧哼唱着戏文,唱到了那一句: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头……
忽然止住了声音,大笑了起来。
罢了罢了,她又不是那傻乎乎的祝英台,致死都不肯醒悟,她既然身死,就不想再见这个本就对她无情无心的男人,什么时候都不见。
直郡王于她,甚至谈不上什么负心,因为他对她本就无心。
“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张佳氏呢喃:“孩子,额娘没本事,但愿舍了这一身,保住你的命,额娘对不住你。下辈子,额娘怎么也不这么无能了,好好护着你。”
最后的小半壶酒,张佳氏没有慢慢喝。
而是将一个金打成的梅花锭子从怀里拿出来,流着泪塞进嘴里,就着那酒灌下去。
忍着疼痛,躺在了榻上,这一辈子,就当是她瞎了眼。
正院里,孩子是真的咳嗽了,倒不是大福晋做妖。
再次请来了太医诊断,得出的结果就是孩子可能不行了……
咳血……纵然是个壮汉,也不行了,何况是个孩子呢?
直郡王自然没有再去张佳氏那里的心思,只是一夜都忙着叫太医诊脉开方子。
张佳氏早就下令,一夜都不许奴婢们进来,她早就再饮酒之前就写下遗书,只有一句话:求王爷免了臣妾奴婢们的罪过。
致死,不敢提起孩子。十七岁的年华,原本该是千娇百媚的绽放,然而匆匆间,就如同那开败了的花儿,只一夜之间,一场风雨,就已经凋零成泥。
而她并不知道,也不过差了一日不到,她们母子,便就在那奈何桥上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