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时间过得,还真快。”杨彪看着手中的竹笺,扭头看向杨修道:“你觉得此册……还有陛下,如何?”
“陛下虽然年少,却颇有古之明君气魄,若是以往,孩儿不敢肯定,但这几日见陛下所为,无论谋略、能力,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假以时日,必为千古明君。”杨修脸上浮现出一抹铿锵之色,有些兴奋地将刘协之前用一枚五铢钱换来价值百倍的玉簪之事说了一遍。
他此刻对刘协已经足够敬佩,是以说话时,那股浓浓的钦佩之意,即便不用去刻意感受也能够感觉得出来。
“原来还有这回事,看来陛下于商道,也有独到的见解。”杨彪目光复杂的看着面露崇拜之色的儿子,声音有些苦涩。
不知不觉间,陛下已经将自己这个心高气傲的儿子,都已经折服了吗?
只是陛下,您这般做,又将我士人置于何地?
若说之前的募将令是为了自保,杨彪虽然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但还是选择沉默的话,如今,随着刘协的政令不断发出,他却很难再沉默下去了。
旁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杨彪眼光何等老辣,刘协之前虽然并未多说,更多的是在向群臣阐述如何赈灾,如何提升效率,而且对于以军功来鼓励工匠的方式,虽然说并不准备真的效仿先秦以军功来鼓励工匠,但杨彪又不是傻子,怎看不出刘协既然如此娴熟的将这些东西搬出来,想必平日里下了不少功课。
若非有此心,身为一国之君,何必对这小道如此上心?
再听杨修之前所言,杨彪才恍然惊觉,刘协不止重视工农,甚至连商业都非常重视,但观刘协掌权以来,虽然每一次动作,都师出有名,但有一点却不可否认,刘协在无声无息间打压着士人或者说世家。
或许,他该感谢这场灾难的降临,若非这场灾难,他如何会看清楚刘协竟然已经在不声不响之中,一步步的在这长安乃至天下布下一层无形的大网,一层制衡世家的大网。
也是此时,他才惊觉,刘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掌控了关中军队,此刻只是一声令下,整个关中各大将领,除了已经垂垂老矣的皇甫嵩之外,竟然全都唯他马首是瞻,杨彪毫不怀疑,此刻无论是谁,想要发动兵变,都会很快被刘协扑灭。
虽然世家之中,还有一个老将皇甫嵩,但只看刘协此番甚至连王越的虎贲卫都调动了,皇甫嵩却是闲在长安没有被派出去,便知道皇甫嵩在军中的地位甚至无法跟新晋的方盛、张绣这些人相比,如何能够成事?
募将令!
杨彪哂笑一声,此刻他算是明白,刘协发此令的原因了,若真待刘协的计划成功,那这关中军权,恐怕将会被他完全掌控,任何人都没有再插手的空间和能力。
细数刘协麾下诸将,竟然没有一个世家之人掌控实权,便是朱隽,虽然为人有些刚愎,但却是地地道道的保皇党,莫忘了他也是出自寒门,对于士人阶层的归属感并不强烈,也可以看出,这位少年天子对于世家的防范,甚至超出了对诸侯的防范。
只是士人阶层,固然有些尾大不掉,但同样也是这天下的脊梁,是时候,让陛下知道,这天下,可以没有任何人,但却不能没有士人阶层了。
“父亲?”杨修有些不解的看向沉默不语的杨彪,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这么深沉。
“无事,此间已经无你事情,且回宫去,好好辅佐陛下吧。”看着年幼的儿子,杨彪微笑道,虽然有些锋芒毕露,但杨彪看的出来,陛下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很器重的,这件事情,没必要将儿子卷进来,要给陛下一个台阶,同样,也要给杨家留一条后路或者说血脉才行。
“喏。”杨修皱了皱眉,总觉得今日的父亲有些反常,只是哪里反常,却说不上来,闻言也只得躬身告退,说实在的,他现在还真想尽快回到刘协身边,能够多学点东西。
看着杨修离开的背影,杨彪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杨修的身影消失,才来到门外,唤来管家为他备轿,至于目的地,杨彪想了想,放弃了去找司马防的打算,直接让人启程去往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