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苏小乞环视四周,“走了?”
“他们要准备今天便将商铺建起来,所以都回鸿运赌坊准备了。”老人苍白的脸越发的红润,好像突然间就获得了健康。
苏小乞抿了抿唇,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心愿?”老人呆住了,惨然笑道:“像我这种人还配有心愿吗?”
苏小乞奇怪道:“为什么这么说?”
“都是罪有应得。”老人痛哭,“都是我罪有应得。”
老人看着小小的尸骨,触摸到的是刺骨的寒,“我年轻那会,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就是因为沾了赌字,我败光了家产,媳妇也病死了。
孩子是什么都不懂的,哪怕是风餐露宿,桂生都没有抱怨一个字,他太懂事了,他真的太懂事了。
那一年,细凤刚死,乡里乡亲的见我们可怜,连口薄棺都买不起,就每人凑一点,给我们爷俩凑了三两碎银子。
三两碎银是准备给细凤买棺材的。”老人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与桂生说,‘我说儿啊,你娘用那是埋在地底下烂了,咱干脆拿这钱买间屋子住,给你娘用席子裹吧裹吧就埋了算了。’
桂生是什么都不懂的,他只是问我,‘爹,娘为啥要到地底去?本来就得了风寒,再病成你这样尖嘴猴腮,一副窝囊样又咋办?’
那年桂生才五岁,他啥也不懂,只以为细凤是得了病提不起力气,喝碗药就好了。”
“埋细凤那天,我把桂生支使走,那时候我天天往妓院里钻,干活没有一点力气,把细凤埋完,从正午头都到了大夜里。
我太糊涂了,桂生一天没露面,我竟然都给忘了,我到处找,一直到鸡叫,才从桥洞里把他拎出来。
我打了他一顿,他没吭气,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给细凤煎药去了,结果等了半天都没见我找他,就累的睡着了。”
老人抹抹眼泪,哭道:“后来,我们就在银松海林边买了间屋,一开始桂生还问我细凤去哪了,后来就不问了,他可能也知道细凤死了。
就剩我们爷俩过了,银子还剩点,我就买了头牛,一是想着耕地,二是跟桂生做个伴。
桂生喜欢牛,一天到晚围着牛转,就差住到牛棚里了。穷过着也不错,那时候我是那么想的。
有地种了,吃不上饭的日子就越来越少了。直到有一天,我见村南头的马老憨从赌坊里赢了几百两银子回来,把草屋推到盖成了砖房,我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我到集市上把牛卖了,弄了五两银子进了赌坊,想着大赚一笔,不光要将草屋变成砖房,还要把我赌掉的家产全夺回来。
我连一文钱都没赌到,一把下去五两银子,一眨眼就没有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出来的,我就想着桂生要是知道我把他的牛卖了,会怎么样?
我不敢面对桂生了,几次往家走,又退回来,后来一合计,干脆找石头把自己砸的头破血流,就说是有人抢牛,追半天追不上,还把我打了一顿。
我是桂生的爹,他不敢多问我,他真信我是被人打的下不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