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像样十几年了。”
卢氏凑了更近了:“话不是这么说的,总夹在中间不好做人的!要叫官人一想到老相公就想到你,这日子还怎么过呀?如今有儿有女的,也……咳咳。”腰杆也硬了,也有依靠了,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程素素笑道:“我省得,你放心。”
“我就说,我说了也是白说。”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说到这里,程素素便想起来小青的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没有?要说府里的丫环大部分是主人家主持婚配,又或者他们的父母、他们本人有意向了,向主人家求个体面。卢氏母女却不是府中卖身的仆人,程素素待她们与旁人也不同,想问问她们自己的打算。
卢氏也惆怅,说来丫环给姑父做妾做通房也是一个习惯,既为主母固宠,又令婢妾有依靠。但是卢氏一家却是正经良民,正经人家不乐做妾——除非做妾的收益能抵得过这名声带来的损失。谢麟的条件当然是没得讲,就是条件太好了,又令人生出不敢靠近的念头来了。
要说亲呢,府里也不是没有人相中小青,卢氏又不肯将女儿嫁给仆役。嫁到外面百姓家,又有种种不便,不想离了程素素这里。
程素素道:“那你仔细想想,和小青姐商量商量,有想法了便告诉我。”
卢氏道:“我得再想想,再想想。”
程素素道:“别愁,万事有我,总能有办法安排妥贴的。”
“哎。”
程素素又想采莲与秀竹两人,也需有个安排了。原本李绾将这二人给自己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介意给谢麟添两个妾的,现在可不一样了。以前没划地盘,现在谢麟被她视作盘中餐,是绝不可分出去的。
一个长房就恁多事情,及至一府事情更多,难为谢丞相治理一国还能不出大乱子。一想到谢丞相,就想到他的安排来了,还得再谦让谦让,唔,也不能谦让太多,合适的时候就得提要求了。
在那之前,得先同谢麟讲一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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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麟乐颠颠地回来了。
他今天在翰林院里有课,翰林院中留进士之优异者,本意是给他们晋身之阶,同时适应官场,以期少走弯路,好走得更远。然而,翰林院的课程里没有任何一项是“如何混在官场巴结上官,坑蒙拐骗”,都是些六艺经传的正经课程。
呆一些的、被带到坑里的就真以为是来进修经史礼制的,书呆子也有一、二,那就是走的一路清水儒学大家的路线,自己都不在意了,别人更只有佩服了。被带到坑里的,现就有一个岑恒。
岑恒如今乖多了。
御前前历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的场面,便不由反省“陛下青眼看我,我近来是否过于轻狂?”一想之下,背后冒出一层冷汗,整张面皮都沉了下来。洗心革面是不可能,面上倒稳重了不少。心中对程犀的评价颇高,对一些旧友却记上了黑名单,谢麟不黑不红挂中间儿。
饶是如此,也让课堂秩序好了不少。谢麟懒得做岑恒的好人,只要岑恒别惹事,他就乐得讲完课回家来盯着孩子看。用程素素话说就是,谢麟如今仿佛个网瘾少年,看熊猫吃竹子睡觉都能看一整天的那种。
今天回来,照例是放轻了脚步,换了烤得热烘烘的衣服才探头探脑,趴摇篮边儿上,免得身上寒气冻着孩子。
程素素将他从摇篮边上揪了回来,对他讲了谢丞相相召之事。
谢麟向程素素表演了变脸,傻爸爸一瞬间嘴脸刻薄:“想得可真周到,给我的牢房盖好了,就差我去做囚徒了!”
程素素道:“气话少说,我可没答应。不过呀,这事儿仿佛是自己给自己烧纸钱预备着,怪凄凉的。”
“那就怪凄凉去,不怪我。”
居然在这个时候说俏皮话!真不像话!程素素瞪了他一眼。
谢麟闷闷地:“现在说这个做什么?人还健在呢,就像是……那我也会照旧丁忧的。”
程素素道:“我对赵先生说的,也是心里话。不过呢,哪家有点脑子的后辈在这时候不预备着些后事呢?像李伯父,早些年就给李家阿翁阿婆预备好寿器,年年刷漆了,也是防着措手不及,也是冲一冲以毒攻毒。所以我就想……”
“你要先准备着。”谢麟哼哼唧唧的,口气并不很好。
程素素没理他,依旧自说自话:“我就想呀,城郊地也便宜,他那块地太小了,咱们就凑近了买大些,预备建个书院。”
谢麟眼睛一闪:“什、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居然敢忘?!孩子长大了,不要读书吗?!我想好了,只给他们盖个什么游乐园有些铺张了,那就索性做得大些,招些同龄的、大的小的,凑一块儿……”
行了,甭找借口了,谢麟的精明劲儿,瞬间就明白这是一个比守孝更能养望的办法!
治学!
翰林院的老师要是不当了,就当别的老师嘛!真要守这个不情愿的孝,这可真是个打发无聊排遣郁闷的好办法!
瞧吧!别人丁忧就知道哭丧,谢先生化悲恸为动力,还做出了有建设性的工作……
程素素续道:“所以啊,下回阿翁要再提起这个事儿,我不要他的房子不要他的地,想请他介绍几位大儒。”
谢麟心道,光顾着跟老头子怄气了,我就知道挖他的墙角,还是媳妇儿这样做更妙!你以为我是守孝?其实我是……哈哈哈哈!
他可以肯定,程素素讲这主意说出来的时候,谢丞相也只有赞同的。啧,一物降一物呀!
程素素心道,好了,谢丞相手里一部分的舆论到手了!跟谢麟这儿报备了,她接下来怎么操作就有底了。当然,第一不能从现在就说我要准备了,准备可以暗中进行,但是,谢丞相不死,这书院,哦,不!草庐!草庐现在就不能建。得是谢先生守孝时突然生出灵感来,不能虚掷光阴,就把草庐打开讲学,学生一多,就要扩建,就成了书院!